辛玉的轻轻晃了一下，像是有人用鞭子从上至下在她后背抽出一条深可及骨的血痕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回应她的，是周梦璇难以置信的神情，和周泓淼眼里深深、深深的悲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那么看着我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且去信，去问沈燕归每一个好友、知己，他们都知你的名字，都见过神火剑在外，提起有人在家中等他时，脸上是怎样欣喜得意的神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他说的是你！一直都是你！他没有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半个时辰的路，仿佛有一生那么久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为这种理由！就为这种理由！你这毒妇！你这毒妇！沈大哥——沈大哥从未背叛过你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她不敢信，但因为这句话，内心深有一分最邪恶阴暗的角落，仿佛被扯到最明亮炽热的夏日烈阳下，缓缓地、无可抵挡地烧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听了这话，眉眼清俊的少年止不住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都了什么？

的声音都狰狞刺耳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可我喜欢。我不想出去玩。”女孩垂着眼，赌气似的说。“阿徊……阿徊觉得我这样，不好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辛玉慢慢收紧左手，任由里面藏着的透骨钉一点点穿过掌心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一生一世一双人，他为什么背叛诺言？为什么背叛？为什么？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小少年背着木剑，趴在她书房的窗棂上，皱着鼻子问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识震颤，思维合拢，过往的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刺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旬收到的长长、长长的信，随信而来的花簪、手帕、小食、玩物，都藏着沈燕归的思念和爱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女剧烈地着气，泪水涟涟：“你不知——你本不知我有多嫉妒你……青梅竹，两小无猜，指腹为婚，你猜……你猜沈大哥将这些话对多少人重复了多少遍？你猜有多少人因为他说这话时的笑容，去恨、去嫉妒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回忆起下决心前千百次的辗转反侧、夜寐难安，还有那些更久远、更漫长的隐痛，辛玉的子忽然受了凉似的打起摆子，剪水秋眸中一瞬迸出比蝮蛇毒蛛更甚的怨毒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心安理得……你竟觉得我会心安理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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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为什么……都要把阿徊从我边抢走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些冷雨凄凄，旁无人陪伴的日子里，她总喜欢将晏同叔的诗捧出来读。

        千麓山庄里会有什么在等待她、沈燕归的家人会不会将她恨毒入骨、沉香谷里的父亲又该怎么回应，

        “就为这种事。”周梦璇不再喊叫了，她甚至不愿将视线放一点在辛玉上，由兄长撑着，一遍遍喃喃重复，“就为这种事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辛小姐。”周泓淼的眼里有泪光闪烁。

        夜风送来草木清新的气息，却几乎让她窒息。他将她视为爱人，视为未来的妻，而她却怀着满腔没来由的妒火和恶意，盘算着怎么将他扯下神坛，圈禁在远离人烟的小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喜我穿白，我就穿白；他喜我温柔，我就娴静如水；他喜我知书达理，我就将自己关在书房，不停读诗读书，读的尖发苦，夜不能寐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叮铃铃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女人纤瘦的突然哆嗦起来，倒退一步，眼里有掩不住的惊惧：“你……你骗人，你在说谎，不可能……明明是沈燕归先背叛了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玉儿，你天天读这些诗啊词啊的，不出来玩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什么？”辛玉惊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似是觉不到一点痛，只是让它更深、更深地刺进自己的血肉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真的是孤一人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小园香径独徘徊，独徘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无可奈何花落去，似曾相识燕归来。小园香径独徘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沈燕归有未婚妻了！指腹为婚的妻！就因为你，你们，他一直不肯回家，不肯娶我！他既然已变了心，为什么不许我用手段？我为了他，装成大家闺秀的模样整整十五年！十五年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辛玉如同幽魂一般往家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——“傻玉儿，只要你喜欢，怎么都好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辛小姐快点回去吧。”周泓淼的目光冰冷至极。“沈燕归应该已经知暗算他的究竟是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朦胧中，辛玉好像听见了冷雨打动檐下风铃的寒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困在这首春恨词里，自哀自怜，惆怅幽怨，从未主动踏出过一步，走向只有咫尺之遥的春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不这样，她就要彻底倒下，再也爬不起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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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辛玉后脊发凉，忽然产生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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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这与将猛虎关进囚笼，将蛟龙困进浅滩又有什么区别？简直比死还难受。

        嘶吼过后，辛玉才有勇气抬起，直视站在对面的两人，哀哀：“能与阿徊共游江湖的你们……本想不到等待，是一种怎样的折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