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故作不知情，一如往常站在玄关迎接他的到来，把按下我房间门把的机会让给他，默默期待着他打开门后的反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校服也好看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有想法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我闻声望去，看到妈妈手中拿的衣服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家附近的那所高中，升学率还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春天在最后一次降温后来临，它来得有些突然，甚至还有些过火，妈妈不得不在衣柜里翻箱倒柜，把春夏两季的衣服一并收拾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如同展示球衣一般，我把校服挂在了我房间最显眼的地方，他只要一推开我的房门就能够看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我时隔两年多再次穿上校服，和初中的校服版型大差不差，只是左前的口袋上多了一绣花图案，是那所高中的校徽，小小一个缀在那里，标识着归属却又让人毫无归属感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是在店里试好尺寸才买下来的，刚才听着店员姐姐一句接一句的“学生”，也没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，可在家里再次穿上，却莫名有了一种如角色扮演般的违和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当作是有在考虑的意思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昌均啊，你什么时候买的这套校服？”

愧疚与不安在心底的天平两端忽上忽下，一时间我也给不出什么答案，只是随着心声脱口而答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推开他的手，扭过子把脸藏进臂弯里，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他，嗓子的，仿佛心脏进了咙里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看出来啊，原来你已经准备好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－

        只是三天后的那堂课他并没有来，往后亦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像只有刘海长长了，我把手悬在上，想到退学时那个只浅浅遮过发际线的残次品，想到自己当时总是迫切地期盼它能快点遮住我的眉，随后把手落了下去，自顾自地想着他一边开我玩笑一边乱我刘海的样子，假装是他弄乱了我的发，而我没有推开，只是任由心脏骤得缩紧，再一次进咙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他脸上的笑意在转走向我时依然没有消失，我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他如此开心，但依旧不由自主地跟他一起笑了起来。他张开手臂拥抱我，不安分的手掌又一次弄乱了我的发，我们靠的很近很近，我甚至能够听到他那因兴奋而急促的呼与心。

        收拾换季衣物的时候，我把那件衣服进了衣柜最深，又找来两件厚实的羽绒服，严严实实地将它挡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这算什么回答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思索着那个拥抱的义，试图将不舍与别离从中剥离，以至于他在课上讲了什么，我几乎忘得一干二净。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不专心，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我的房间停留，但想到下一堂课就在三天后，我也就没有挽留。

        熟络起来后，他基本能够把我心底想的事猜个七七八八，这种被看清的感觉也很微妙，说不上到底是好还是坏。

        在那件校服映入眼帘后，时间似乎随着他怔愣的动作一同停止了几秒，但很快就被他爽朗的笑声打破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又开始摸我的，只是这次是把那些被他弄乱的发归整回位。他小心地拨弄着我的刘海，指腹时不时地会碰到我的前额，像火柴轻轻划过磷面一般，我莫名觉得他所碰到的地方渐渐有些发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拥抱了很久，久到我开始有些厌烦这个意味不明的拥抱。它让我想起离开波士顿前，邻居给我的，那个意味着不舍与别离的拥抱，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，而最终也没能与她再见。

        偶尔失眠的时候，我会在混乱的回忆中想到他，像牵起沉在水底的网一般，把与他有关的其他事物一同想起。最常想起的就是那件校服，每当我打开衣柜看向它时，他的笑声与心声似乎就会再次在我耳旁响起。

        中学等级测试的成绩在昨天公布，我盯着屏幕里显示的“合格”二字看了许久，最终还是决定放弃高中入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我就放心啦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没看出镜子里的自己和两年前有什么区别，没有别人口中青春期的高猛涨，也没有雄激素分过盛而长出的密胡须，前些天突然冒出来的所谓青春痘很快就消了下去，变成暗红色的小圆点留在我的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又不是小孩子，谁还会因为校服好看去选学校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笑了笑，重重拍了两下我的肩膀，又示好般乱我的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把那所高中的校服买回了家。

        －